取壹大號的玻璃杯,放上茶葉,再倒上剛燒開的水,瞬間醇香的氣息便隨了裊裊升起的水氣彌漫開來。
茶葉懸浮在水中,水色在茶葉的旋轉中由淺到濃,變成了琥珀色。
這時燈光正好瀉在茶杯上,琥珀色便更亮了壹分。
輕輕地押壹口茶,緩緩地咽下,暖暖的味道,溫潤的感覺從咽滑到胃,讓心生出了愜意。
喝著茶,胃有點空脹,忽然想起昨日買的壹包水晶餅,找來做小點配茶更妙。
記憶中的水晶餅就是過去用麻紙包著,上面蓋上壹張紅紙,再用麻繩系起來的那種點心包。在我的童年時,它可是稀有的東西。只有到過年前,父母才會去副食店買上幾包,備著去親戚家拜年用。如果親戚再回禮壹包時,母親才會小心翼翼地打開壹包分給我們姐弟壹人壹塊,有時點心太少了不夠分,母親還會用刀把壹塊分成四塊分給我們壹人壹小塊。母親高興時就會說,可等著妳們長大了找了婆家,好吃妳們孝敬我的點心哩。母親的話我們從不放在心上,只是低著頭壹點點地吃那塊點心,因為找婆家的事與我們很遙遠。
姐姐們不喜歡去別人家拜年,她們說,要不停對別人說好聽的話,低三下四的樣子。而弟弟是家裏的寶貝,母親也不會讓他出門,我就成了他們公認的合適人選。於是從大年初二開始,每天早上吃過飯,母親就會把幾包點心裝進布袋裏交給我,告訴我要去的人家姓名、地方,叮囑著我要說的話。
那時的冬天好冷,我壹個人走在路上,遇到也同樣如我這樣去拜年的小孩,他們三倆結伴,嬉笑著前行,我則把雙手插在袖子裏,靠著路邊盡量不讓風吹著我。
親戚家的境況也如我家壹樣,他們也是小心翼翼地收了那包點心,輕輕地放在櫃中,說,暖和壹會再走吧。我笑笑說,不了,還有幾家。隔日,親戚也會派他家小孩過我們家來,也是送上壹包麻紙包著的點心。這時我就悄悄問媽媽,也許這就是我那天送出去的壹包吧,母親笑笑拍我的頭說,就妳多嘴。
漸漸地家裏生活好了,我也長大了,這種過年拜年的事,我自然就去的少了,而這時送的禮也不單只有壹包點心。可母親就是覺得那麻紙包裹的點心是世上最好的禮,最好吃的東西也莫過於這帶著白糖夾著青紅絲的點心。她依舊會準備這樣的禮品加在壹堆禮品中拜年。她也會為家裏多買幾包點心留給我們吃。可我們長大了,就忽然不那麽喜歡吃點心,特別是那裏面的青紅絲更不愛吃。壹包點心再也不用放在櫃中鎖起來,有時放壞了,我們也不吃,氣得母親罵我們道,小時候不給妳們吃,妳們就給我翻箱倒櫃地找,現在家裏有了,妳們卻不吃,看來還是沒餓到時候。
母親邊罵著我們,自己邊小心地拆開麻紙,小心地拿出壹塊點心捧在左手上,然後用右手輕輕地拿起來放在嘴邊咬上壹口,這時的母親滿臉都是知足的幸福。
記不得從什麽時候起,已記不起還有壹種食品叫點心。因為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壹個個都長大飛出了家門,過著各自的日子。直到那年回家,看見退休的父母正圍坐在桌子前津津有味地吃著點心時,我楞在那裏,原來,父母壹直喜歡的味道就是那塊點心。
從那天起,只要回家就會給母親帶上壹包點心,然後陪著她,看她像個小孩子似的壹會把點心放在爐子的烤箱裏烤熱拿給我說,妳嘗這個把,熱熱的,可香了。壹會她又把點心放在鍋中蒸熱了拿給我說,這樣蒸熱了裏面的糖就化了,吃起來更甜。
壹包點心被母親換著花樣地吃。母親告訴我,這些方法都是以前父親在世時教給她的。我怕吃太多甜的對母親身體不好,母親卻說,沒事,多少年了她也習慣了這口。看來母親對點心的情意裏更包含著對父親的懷念。
多日的陰霾籠罩著城市,讓人看不到寧靜的天空。而今夜天空分外地晴朗,深邃的天空上壹彎如鐮的月亮,恬靜如畫。
難得有這樣的夜色,更難得有這樣的心情,於是品壹杯茶,吃壹塊點心,不禁又想起了家鄉的母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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